圣经人物传二(原创)
圣经人物传之二
一位悲怆的女子:利斯巴
世间每个堕落的罪人,皆欲掌控自身命运,笃信“人定胜天”。即便遭遇祸患艰难,仍要奋力抗争;纵然最终失败,也不会归咎于自身努力不足,反倒会慨叹运气不佳、时运不济,或是怨天尤人,总要以满腹牢骚宣泄愤懑。
然而,基督徒在人生各样境遇中,始终明晓神的护理。他们或心怀感恩,或默然坚忍,只因主曾应许:“万事都互相效力,叫爱神的人得益处”(《罗马书》8:28)。《圣经》中便记载着这样一位奇女子——利斯巴。她的一生由喜转悲,饱经屈辱,亲历了人生三大痛事中的两痛:丧夫与失子,最终在全然的孤独无依中终老。
面对这般坎坷人生,利斯巴未曾留下片言只语,唯有神见证了她的坚韧。她在自身仅有的力量中奋力抗争,未曾被苦难吞噬。正因如此,神将她的故事载入《圣经》,让后世之人得以看见她、纪念她,并油然而生敬佩之情。我们当感恩,神在她的生命中彰显了面对公义时的爱与坚韧,而非苦毒与仇恨。
利斯巴的事迹,恰是信仰力量的生动注脚。作为扫罗的妃嫔,当她的两个儿子被交出去处死、暴尸荒野时,她始终不离不弃,在尸身旁守护,以防飞鸟走兽侵害。这份深沉的母爱与顽强的坚持,让信仰者在苦难中得以反思,更学会在逆境中持守那份不屈的坚韧。
利斯巴婚姻
利斯巴生于扫罗时代,《圣经》中仅记载了她母亲的名字,对其父名却只字未提。由此可见,她的家庭并非显赫望族,而是贫寒卑微的寻常人家。若非凭借出众的美貌,她或许会一生默默无闻,在相夫教女的平淡中度过此生。也正是这份容颜,让扫罗对她另眼相看,甚至在扫罗王驾崩后,押尼珥亦将其霸占——这足以佐证,她绝非相貌平平的普通女子。
美貌是神赋予她的恩赐,却也暗藏着生命的危机。这恰似神赋予人类宝贵的自由意志,其间亦潜藏着风险。世间美好的事物往往兼具两面性,正如锋利的菜刀既能利落切菜,稍不留意便会伤人手指。
扫罗作为以色列的首位君王,依惯例本应通过政治联姻巩固王位,所娶之人若非邻国公主,也该是以色列的名门闺秀。因此,他迎娶利斯巴绝非出于政治考量,而是纯粹源于爱慕。身为尊贵的君王,竟愿迎娶卑微的农家女,这场婚姻对利斯巴而言,不啻于“乌鸡飞上枝头变凤凰”。能嫁与一国之君,想必是当时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归宿,其内心的喜悦不言而喻。
据《圣经》记载,扫罗出身便雅悯支派,父亲是富甲一方的财主,家境优渥。他本人不仅健壮俊美,在以色列人中无人能及,身高更超出众民一头,堪称凌驾于所有男子之上的佼佼者,加之君王的身份,实属完美的婚配对象。对利斯巴而言,能嫁与这样的人,无疑是极大的幸福与满足。多少女子怀揣着“公主梦”“皇后梦”,渴望嫁入豪门、觅得“高富帅”,却往往难逃“梦想丰满,现实骨感”的结局。
而利斯巴不仅得偿所愿,更获扫罗宠爱,二人曾有过一段幸福甜蜜的时光,她还为扫罗诞下两个儿子。这份婚姻即便称不上门当户对,也算得上郎才女貌,想必她心中满是庆幸——这份幸运,是多少以色列女子梦寐以求却未能得偿的,旁人或许难免生出羡慕与嫉妒,不解为何偏偏是她利斯巴能拥有这般好运。然而,命运的走向在未显明之前,无人能全然预判。
利斯巴未曾预料到,自己的命运会经历从天堂到地狱的剧烈落差,这种冲击非寻常人所能承受,而神也因此记念她——换作他人,或许早已在绝望中寻死觅活,不知所踪。她的两个儿子,或许因扫罗的爱护,或许因年龄尚幼,并未随扫罗一同战死在基利波山,侥幸逃过一劫。但最终,他们还是被大卫交给基遍人处死,这成为利斯巴一生最深的痛苦深渊。
俗语有云:“一入豪门深似海。”利斯巴未曾经历豪门的勾心斗角,只享过锦衣玉食、母凭子贵的生活。但谁能保证,嫁入豪门、坐拥丰厚物质便可得一生幸福、无忧无患?事实并非如此。一旦豪门生变,随之而来的压力与痛苦,往往远超常人的承受极限。因为人生的悲欢离合,并不在我们自己手中掌管,唯有全能的神,才是一切的定夺者。
利斯巴的命运:在时代洪流中的苦难与坚守
利斯巴的命运轨迹,始终与扫罗王的兴衰紧密交织。扫罗作为以色列首位由神拣选的君王,本应成就伟业、荣耀传世,成为名垂千古的仁义之君。然而,他因悖逆耶和华神,国运自此转折。《撒母耳记上》第十五章记载,因他全然不顺服神的旨意,最终被神弃绝;神另拣选大卫取代其位。此后,扫罗的大半人生深陷邪灵搅扰,又因嫉妒大卫而被仇恨吞噬,终其一生都在追杀大卫,直至与三个儿子一同战死基利波山,大卫才得以摆脱这场漫长的追杀。
圣经虽未详述利斯巴在扫罗“发疯”时期的生活,仅于扫罗死后提及她的踪迹,但我们不难想见那段岁月的煎熬。当扫罗被邪灵侵扰而心神失常,终日持枪在家中狂挥乱舞,口中不断呼喊着要杀死大卫时,身处其侧的人无不胆战心惊。对利斯巴而言,作为一名女子,更需时刻提防:扫罗癫狂之际若失手,那杆枪或许便会骤然飞来,夺走谁的性命。
渐渐地,她心中的平安被忧愁与莫名的恐惧取代,而这份恐惧最终化为失去扫罗的锥心之痛——因扫罗的悖逆,失去神的护佑,他与三个儿子一同战死基利波山。消息传来,利斯巴强忍悲痛,随扫罗之子伊施波舍投靠押尼珥,仓皇逃命。
彼时的押尼珥手握兵权,或存觊觎王位之心,或贪恋利斯巴的美貌。伊施波舍虽为君王,却无力制衡权臣,即便察觉押尼珥的恶行,也无法保护利斯巴。在“君弱臣强”的格局下,这位失去庇护的女子,终究成了政治与权势博弈的牺牲品——与先王的妃嫔同寝,在当时无异于宣告夺取王位的野心。面对押尼珥的霸占,利斯巴为保全自己与儿子的性命,只能屈辱顺从。她无力反抗,亦无处申诉,唯有默默承受这份暗无天日的煎熬。
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,直至押尼珥被欲报杀弟之仇的约押设计杀害,利斯巴才得以挣脱这屈辱的枷锁。或许她曾以为,苦难终于落幕,纵然亲人离散,至少能与儿子们共度一段平静安稳的时光。然而,命运的考验并未止息,一场更大的灾难已在前方等候。
大卫登基年间,以色列遭遇连续三年的饥荒。大卫求问耶和华,得知饥荒源于扫罗当年杀害基遍人,违背了以色列人曾与基遍人立下的盟约,神的咒诅因此临到以色列。基遍人向大卫提出:不愿牵连其他以色列人,只求以扫罗的七个子孙抵罪。因大卫与扫罗之子约拿单曾立盟约,他顾念约拿单的后裔,未将米非波舍交出,而是将扫罗的五个外孙与利斯巴的两个儿子交予基遍人。
对利斯巴而言,这无疑是晴天霹雳。当大卫的使者前来带走她的儿子时,她没有呼天抢地,没有嚎啕痛哭,亦没有反抗申诉——她早已耗尽了反抗的力气,只能默默跟随,亲眼看着儿子们被基遍人杀于大磐石之上。世间哪有母亲能目睹亲子遭此横祸而无动于衷?利斯巴的痛苦,是涕泪泣血却无法言说的极致悲恸,正如先知以赛亚描述弥赛亚的遭遇:“他被欺压,在受苦的时候却不开口,他像羊羔被牵到宰杀之地,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无声,他也是这样不开口。”(《以赛亚书》53:7)她在苦难中的沉默,恰似基督在十字架上承受地狱般痛苦时的隐忍,是对命运最沉重的回应。
利斯巴的儿子与扫罗的五个外孙遇害时,正值收割大麦的时节;直至第一场雨降下,这场漫长的守护持续了至少三至六个月。利斯巴在磐石旁搭起帐篷,白日忍受烈日炙烤,夜晚承受寒风侵袭,日夜不休、风餐露宿,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儿子们的尸骸——白日驱赶雀鸟啄食,夜晚防备野兽践踏。这份深沉的母爱与坚韧,无人体会,无人同情,亦无人相助,直至她的执着最终感动大卫王。大卫遂下令将扫罗及其子孙的骸骨一同收敛安葬,这场延续许久的悲剧才终于画上句点。
圣经虽未直接记载利斯巴的信仰,但其生命轨迹已然彰显:若非神的恩典托住,面对丈夫离世、儿子惨死、自身屡遭屈辱的绝境,一个人何以能站立得住?失去所有至亲的她,本可能因绝望而自绝,或在终身的灰心中度过暗无天日的余生。然而,神的恩典格外临到她,她也在信心中坚定仰望,终被圣经铭记。这正如主耶稣的应许:“凡父所赐给我的人,必到我这里来;到我这里来的,我总不丢弃他。”(《约翰福音》6:37)利斯巴的故事向今日的我们昭示:无论今生经历何等苦难,神的恩典必使属祂的人刚强站立,不至跌倒,因祂的应许永不落空。
利斯巴带给我们的教训
利斯巴不过是万千平凡女子中的一位,却因嫁予扫罗,命运骤然转折。她一生未曾犯下滔天大罪,亦无祸延后裔的恶行,却因与扫罗的婚姻,被迫卷入无尽的苦难之中。她的遭遇,似乎印证了世人对命运的悲观解读——人生充满无常的打击,无论善恶,皆难逃命运的桎梏。
然而,我们果真比利斯巴幸运吗?自亚当堕落后,人类的历史便是一部苦难的史诗。苦难的形式或轻或重,但其本质并无二致。若不然,人间何以悲剧频仍?因此,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如何逃避苦难,或抱怨命运不公,而在于如何在基督的恩典中得胜。因主已胜过苦难,并将这胜利的恩典赐予凡信靠祂的人。
万物皆为神所造,亦为基督而存。终有一日,万有都要归服于祂。我们不过是神永恒计划中的一环,被动地存活于世,为祂的旨意效力。我们的生命若离了基督,便毫无意义。反观利斯巴与今日的我们——我们享有她无法想象的自由与资源,却失去了生命最宝贵的本质:在风雨中屹立不倒的坚韧(弗6:13)。
今日许多基督徒,稍遇苦难便怨天尤人,仿佛自己的痛苦举世无双。他们渴望免于受苦,却鲜少思想基督十架的苦难,更不思考信徒当如何背负自己的十字架。“利斯巴”原文意为“铺就之路”,象征甘愿承受践踏而无怨无悔的忍耐。愿她在神面前那份无声的爱与坚韧,不仅感动了大卫,更穿越千年,叩击我们的心灵!
在圣经的宏大叙事中,利斯巴的名字如同一道几不可见的刻痕,被历史的风沙几乎掩埋。这位扫罗的妃子,两个被献祭之子的母亲,她的故事被压缩在撒母耳记下寥寥数节的经文里,没有豪言壮语,没有悲情控诉,只有一段长达五个月的沉默守护——她用一块麻布在磐石上搭棚,从收割开始直到雨季降临,日夜守护着儿子们被悬挂的尸体,不让飞鸟野兽亵渎。
这种沉默本身构成了最震撼人心的神学宣言。当命运将她从农家女的平凡生活中连根拔起,抛入王室又旋即坠入深渊;当她的两个儿子因先祖扫罗违背与基遍人的誓言而被大卫交出抵罪;当她在男人们政治算计的夹缝中失去一切依靠——利斯巴没有像约伯那样与神辩论,没有像耶利米那样哀歌,她选择用身体语言诠释一种更为深邃的信仰。
那块铺在磐石上的麻布,是以色列历史上最动人的神学文本。它宣告:即使在公义显得残酷之时,神的儿女依然可以用爱来回应。利斯巴的守护不是对命运的抗议,而是对生命尊严的持守;不是对神圣公义的质疑,而是在神圣秩序中寻找人性位置的执着。她明白政治复仇的链条必须被承接(正如她理解扫罗家流血的必然),却坚持死亡不能剥夺人性最后的体面。
这位女子在极端处境中展现的,正是基督教伦理最核心的悖论:完全的顺服与积极的抵抗如何在同一颗心中并存。她接受神圣公义的安排,却抵抗非人化的处理方式;她明白儿子们死亡的必然,却拒绝让他们成为纯粹的赎罪符号。这种既顺服又抵抗的姿态,恰是基督徒在世却不属世的完美体现。
利斯巴的麻布棚在神学意义上预表了基督的坟墓——死亡不是终点,悬挂的尸体不是最后的画面。她的守护行动本身就是一个先知性的记号:看似被神离弃的时刻,恰恰是神最亲密临在的场所。正如基督在十字架上被父神离弃却成就救赎,利斯巴在荒郊野外的守望也成为救赎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笔。
当代信徒在阅读利斯巴的故事时,往往急于从她的悲剧中提取"坚忍的榜样"或"信心的功课",却忽略了圣经作者记录她的更深用意:神的国常常通过这样的"微小声音"而非雷霆万钧降临;神圣历史不仅由君王先知推动,更由无数如利斯巴这般被伤害却仍选择去爱的无名者织就。
当我们在生活中遭遇不公,当神圣公义显得模糊难辨时,利斯巴的麻布邀请我们:不必急于解释苦难,不必强求立即的理解。有时信仰最成熟的表达,就是在黑暗中依然守护爱的能力,相信那位看顾麻雀的神,必定看见了每一块在磐石上飘动的麻布。